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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窗六百八十格> : 歐洲華文作家微型小說選 (上)(下), 2010/07由歐洲華文作家協會出版, 上下兩冊共蒐集了117篇作品, 涵蓋13個國家28位作家, 最多的作家德國竟占了一半, 包括朱文輝(瑞士), 顏敏如(瑞士), 默索爾(西班牙), 于采薇(德國), 謝盛友(德國), 呂大明(法國), 俞力工(奧地利), 高麗娟(土耳其), …等多位旅居德國, 瑞士, 西班牙, 奧地利, 捷克, 英國, 法國,..等歐洲華文作家協會作家作品, 包括很多大陸華文作家在內.

本書書名起源於歐洲教堂的彩繪玻璃, 富多角形, 顏色艷麗, 多彩多姿, 在東西文化宗教差異下呈現出來的反差, 令旅居當地的華人印象極深, 編者希望帶給讀者如彩窗般瑰麗, 多面相的歐洲各種生活印象與觀點.

以下轉載于采薇小姐的作品, 最能表達台灣與德國人習慣和思考模式的差異, 寫實又有趣.  記得自己剛從德文系畢業時, 也有類似經驗, 現在回憶起來仍頗為尷尬.  多年前擔任進口科學儀器秘書工作, 在與德國年輕工程師約20出頭年紀, 聚會場合高興時無意間脫口 : “Mark 你下次來台灣, 我也幫你辦一個生日party.” 沒想到, 一句台式場面話, 對方信以為真, 並在之後和老闆見面時, 抱怨我欺騙他, 怎麼沒兌現諾言?  當時真是嚇傻了, 這德國人記得這麼清楚, 還來對質, 罪名很難洗清!   

作者于采薇, 1952 年生於台灣北投, 當年大學畢業與男友分手, 失戀後遠離台灣, 赴德國讀書, 對德文一竅不通, 只聽說德國念書不用花錢就大膽的去了.  剛到德國對黑麥麵包, 乳酪難以下嚥, 看到學生公寓共用的浴室, 男生居然大剌剌的全裸躺在浴缸, 門也沒關, 說是男女平權的當地文化, 把作者嚇得好幾天不敢刷牙就直接去上課.  自助餐只敢固定點3號餐有米飯, 因為德文就完全像蚯蚓.  常獨自躲在房裡哭泣, 才來三個月就想走人, 一想到花了家裡一大筆錢, 學位沒拿到, 丈夫沒找到, 怎麼好意思回去?  大嘆: 難道這就是自己要的自由嗎?  不過, 目前已定居柏林20多年, 在旅行社服務.


題名:  虛偽   作者: 于采薇

  室友瑪莉沒事, 總來我房間轉, 與我談馬克思, 恩格斯, 我從來沒聽過他們, 基於禮貌, 我總是點頭微笑.  有一天她又來了, 嘰哩呱啦講一大堆, 我都沒聽清她說甚麼就像往常一樣說 “Yes, OK!”.

  第二天, 我不舒服, 躺在發黴的床墊上, 聽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 瑪莉衝進來, 雙手叉腰, 氣憤地大吼大叫,.  原來他們三人請我去聽音樂會, 為了等我, 錯過了上半場.  我忙說, “對不起, 對不起!”  她氣的臉上肥肉直動, “妳病了為什麼昨天還答應我?  又一個勁地點頭微笑? 妳那一套在台灣的虛偽做法, 在德國行不通! “  長髮一摔, 轉身就走, 那兩個男人跟在後面, 冷冷地看著我.  我這一輩子從沒受過這樣的污辱, 我生病了, 你們不來安慰我, 卻衝進來大罵, 你們這些洋鬼子, 有甚麼了不起, 都快三十歲了, 還在念大學, 在台灣, 這個年紀早該賺錢養家了!  我一個女孩, 寄人籬下, 就得受這種冤枉氣嗎?

  一連幾個星期, 我視他們如空氣, 躲在自己的房間, 白天鎖門, 晚上又加把椅子抵在門前, 那”大猩猩” 和 “狼” 有喝酒的習慣, 酒能亂性, 不怕一萬, 只怕萬一.

  終於, 有一天, 瑪莉來了, 舉雙手和我講和, 要跟我一起去游泳.  我一字一頓地說: “我, 不, 會!” 她放聲大笑, “妳不會游泳? 台灣不是海島?” “我不會游泳, 也永遠不會被淹死!” 我冷冷地回敬道.  “那我們去騎腳踏車吧.”  我說: “我不會騎腳踏車, 台北交通便利, 有巴士, 地鐵, 計程車, 根本不需要腳踏車.”  這可是實話實說.  “怎麼可能? 報紙上說, 台北交通很亂, 每天都有交通事故.”  她不是來道歉的嗎? 怎麼又開始指責我?  “德國很多人死於肺癌, 酒精中毒, 妳每天還要抽菸喝酒!”  “抽菸喝酒是我的自由!” 她挺起上身, 那兩隻不帶奶罩的大奶像木瓜一樣搖來搖去,  “妳知道甚麼是性解放嗎? 我猜妳還是處女吧?”  她怎麼可以這樣污辱我!  “在台灣, 只有吧女才喝酒, 女人沒結婚就與人上床是很賤的!” (各位別忘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台灣)  “你們中國女人幾千年來都受男人虐待, 我們西方女人爭取自由, 我願意和誰上床是我的私事!”  “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  我老媽最讓我討厭的嘮叨話, 此時居然讓我倒背如流 : “她要會做家事, 會燒一手好菜, 以賢妻良母為榮, 我們台灣, 很有倫理道德, 因為我們有至聖先師孔夫子的哲學.  她點了一根煙, 狠狠地吐到我的臉上: “我看妳不是 Kong Fuzu, 是 Confuse (糊塗) ! 台灣那麼好, 妳為什麼要來德國?”

  我衝回房間, 倒在發黴的床墊上, 不知哭了多久, 這就是我要的自由? 瑪莉一定有種族歧視, 此時, 我恨透了這個帶狐臭味的日耳曼女人.

  第二天, 我拖著箱子, 叫了計程車, 搬到了女青年會.  幾個星期後, 我順利通過了德文考試, 居然拿到滿分, 老師驚訝地誇獎我了不起, 我謙虛地微笑說:”沒甚麼了不起啦, 不過每天在家聽聽錄音帶而已.”

  我彷彿聽見瑪莉招牌式的瘋婆笑聲 : “要不是每天和我爭吵鍛鍊了德文, 妳會有今天嗎?  妳這個人, 到哪裡都改變不了虛偽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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